路上謝錦依舊是閉著目回去，碧玉和許麗麗在她身邊都不敢發一言，回到家中之後，謝錦才吩咐碧玉道：

“你去看看城東那邊傳來消息沒有。”

碧玉應了一聲，轉身朝一個方向走了，謝錦將手背在後面，往周段氏的院走去。

許麗麗看著這一眼望不到邊，處處布置的精細異常的府邸，一時不知該往何處走，就默默的跟在了謝錦身後。

到了周段氏那裏，她屋裏確實已經擺好幾個收拾好的行囊，謝錦看了兩眼，進屋去找人：“娘？”

裏頭的下人聽到，趕忙替她喊道：“夫人，姑娘過來了。”

周段氏就在裏間收拾東西，很快就走了出來，看到謝錦便先道：“回來了，累不累？”

“不累。”謝錦道：“娘收拾東西吶？”

“是啊。”周段氏沒瞞她，道：“我也有半年沒去金陵了，想等你傷好了就過去一趟。”

她這一走就要兩個月，要收拾的東西也就多些。若是昨天，謝錦還有點舍不得讓她走，現在就巴不得讓她趕緊走了：“我早就不礙事了，現在都能到絲綸閣上任了，娘不用擔心，這兩天就走吧。”

大周的形勢現在不明，百姓都還不知道情況，若是過幾天瞞不住了，很可能會出現一種逃跑熱潮，到時朝廷肯定會采取非常手段，想再出城就難了。

這還是次要的，若是大周情況不妙，北胡和東遼一旦攻進來，先倒黴的就是建安城的人，周段氏在這裏並不安全，還不如她先走，等兩個月後她該回來的時候，大周是什麽情況也已經定下來了。

周段氏聞言笑道：“怎麽，這就趕著我走了，是嫌棄我了還是怎麽著？”

謝錦笑著挽上她的胳膊：“哪能啊，只有早去才能早點回來，金陵城夏天那麽熱，那時候娘正好回來，咱們也能到城南的莊裏避暑啊。”

“行，我會早點回來的，莊那邊我已經找人打理了，你自己也上點心。”

謝錦乖巧的點了點頭：“這些我都記下了，娘就放心吧。”

周段氏對她一向都很放心，也沒有什麽可囑咐的，兩人了會閑話，周段氏就問起她去絲綸閣的事來。

“這朝廷中出的事，應該跟你沒什麽大礙吧？”

身在官場，有些機密是不能透漏的，周段氏沒打算問，但謝錦現在也算是朝廷命官，她總要關心關心。

謝錦搖頭笑道：“沒事，絲綸閣裏的情況和娘之前的差不多，就是忙了一些。”

聞言，周段氏微松了口氣，也放下了心，道：“那到底是什麽事，怎麽忙成這樣。”

北胡和東遼侵犯的事情她肯定不能，想了想，便找了個理由道：“好像是別國來了什麽使者，陣仗挺大的，我那裏就管皇商一類，所以就忙一些。”

“原來是這樣。”周段氏恍然，隨後笑道：“那這還好，不算出了什麽大事，就是要辛苦一些。”

“嗯，本來就沒太大事，忙一些也好，我好早點加官進爵啊，以後給娘掙個封誥回來。”

周段氏聽的眉開眼笑：“好，那我可就等著你了。”

兩人在一塊膩歪了一會，周段氏決定後天就走，好趕在盛夏之前回來。

從周段氏那裏出來之後，謝錦往後院走去，許麗麗默默的跟在她身後，一言不發。

傍晚的風有一點點微涼，但在這樣的天氣裏，並不覺得冷，謝錦走了一陣，聽到身後亦步亦趨的腳步聲，好一陣才開口道：“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樣？”

由平民入賤籍容易，可再想脫掉賤籍就難了，許麗麗的娘到底有多想不開，才會把自己的親生送去當奴婢。

許麗麗一怔，隨後反映過來謝錦是在問自己，她臉上霎時湧現出一些難堪，下意識的想像以前那樣逃走，但是只要一動，她就發現自己現在所處的地方已經不是自己的家，由不得她任性。

“我……”才了一個字，許麗麗陡然意識到什麽，連忙改口道：“奴婢……

她支支吾吾的，有些難以啟齒，謝錦等了她片刻，不見她話，也就沒了什麽耐性，道：“你不願意就罷了，若想要在這裏就和她們一樣，若是不然，我也會把你趕出去。”

許麗麗怔了一下，連忙道：“奴婢沒有不願意，只是……”

謝錦瞟了她一眼，或許是兩人曾經在一條巷裏住過，彼此也還算熟悉，許麗麗一開始是有些難以啟齒，但“奴婢”這種自稱只要多兩遍，自己也就習慣了。

沒過片刻，她就把自己怎麽會變成丫鬟的事了出來。

原來許大娘本意要將她許配給一個大戶人家做妾室，好讓她以後吃香的喝辣的，但許麗麗自己不願意，就生了反抗之心。

許大娘為人強橫，百般逼迫，最後許麗麗一時沖動之下，就收拾了包裹離家出走。才出走的當天就被許大娘給抓回來了，這本來也算不了什麽大事，但許大娘惱怒異常，覺得她把自己的名聲給全丟了，就威脅她倘若不去做妾室，那就把她賣掉做丫鬟。

許麗麗是家中獨女，也是驕縱慣了，就跟許大娘杠了起來，許大娘一怒之下，竟然真的把她給賣到了販人的地方。

一個大活人統共也就換來了十兩銀，許大娘本意只是嚇唬嚇唬她，回家的路上就後悔了，又跑回去贖女兒，誰知那人卻不願意歸還了，人已經入賤籍，想要賣身契，就得拿出一百兩來。

許大娘根本就拿不出來，這才烏龍的把女兒送入火坑，前不久在供人院裏被周段氏發現，覺得還算不錯，就把人買了回來。

謝錦聽完這經過，一時都不知道該什麽好，許大娘這一回可真是蠢人辦蠢事，許麗麗這一輩算是被她給毀了。

路上靜默了一會，謝錦才淡淡的道：“你既然已經賣身，就先安心在這兒待著吧，我為人並不算苛刻，但你也要記得守規矩，不然我是不會看在你我相熟的份上，就原諒你什麽的。”

許麗麗不知為何，心裏有一些的失落，她潛意識裏以為，謝錦聽她是怎麽賣身的原因後，會給她賣身契，讓她回家，然而並沒有。

也不知是不是在供人院被調教了一段時間，許麗麗只失望了一會兒便又認命了。被周段氏買來的時候，她還在心中忐忑，不知道會遇到什麽樣的主。而現在這個人是謝錦，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。畢竟看在兩人曾經是街坊四鄰的份上，謝錦不會與她刻意為難。

只是她沒想到，曾經需要租住她家三間屋的人，如今已經在城西貴人區有了這樣偌大的府邸。

縱使她不明白科考的那些事，但現在謝錦的名聲傳遍滿城，她也明白，當初那個與她互贈食物，平等聊天的人已經不同了，兩人終是越走越遠。

回到後院，碧玉已經回來了，正在門口站著，見兩人回來，看了一旁的許麗麗一眼，湊近謝錦耳邊道：

“姑娘，探傳來消息，城東那家醫館裏有人，只是他們被發現了，沒法再盯梢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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